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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秋刀魚

楚恕之捻了捻手指,几粒微不可视的胡椒簌簌落下。

他向来不吃辣,这点乌漆嘛黑还是从旁边烤秋刀鱼上蹭来的。秋刀鱼的主人没本事,擎著它的手臂哆哆嗦嗦,于是黑色的颗粒即刻下雨似的落上黑色的衣袖不见踪影,楚恕之盯著莫名想到了赵云澜桌子上那罐黑芝麻糊,光线不均匀,很快黏稠又密不透风的沉淀在杯底。他又想到这样浓重不见天日的光景其实充斥了他的大前半生,说来有些艰难的意味,直至人间俗子点起的火熏了自己的陵寝,一怒之下破土破戒,这才算是真正入了世。

人间太无聊,漫长的岁月寿命帮他把发散性思维修炼的登峰造极,比林静坐定修禅还要牛逼十分。
只是这就往往苦了身边人,他一走神容易面带苦大仇深,三百年的功德枷都像是要被逼现了形,乌泱泱挤进本就紧巴巴的眉。又好比现在,烛心纤细,要好几股才能拧出些勇气,这一来像是被扯著几线四散分离,中间挖空出大洞,呼呼漏风。

郭长城就是那根倒霉又延绵千年的烛心,十分钟前他手里的秋刀鱼还散发著热情洋溢的热,酷似冰镇啤酒罐里细细的浮沫,沙沙、沙沙,情绪在心跳缝隙间不受控的跃动。然而十分钟后他才猛然惊醒自己说了什么,诚惶诚恐,秋刀鱼冷似冬冰,啤酒泡沫炸成漫天稀碎了无生息,倘若他手里还有那根得力小电棒,即刻就能炸出年末最绚丽也最短命的花火。

他说了什么?他说……

“楚哥,我好像有点中意你。”

至于具体其中又乱了多少分寸,加了几个楚楚楚和断断续续的这那什么才完整的讲完短短一句暂且不论。郭长城现在只想用电棒电跑自己突然一冒三尺高的勇气,让它们好好的收整归队去找某姓梁女歌手别来串门添乱。

——我有点中意你。

不是我猴中意雷啊,不能假装是和红姐看多了台港剧临时起意的演技,就算是再蹩脚拙劣不过的藉口也可以囫囵过关;也不是我觉得你人很好,他这样想,又开始很自满自足的感激著,楚哥人真的特别好。他不是不清楚自己半斤八两,遇到危难时只能像被命运拎住了后颈皮儿,偶尔命运走了神让他能活动活动双手,那些电花闪烁多半也是自损八百的结果。

即便如此,能够让他第一时间摸住捏紧衣角的,从头至尾也就只有楚恕之一个人罢了。

再说楚恕之,眼神慢悠悠落到眼前的人身上,对方还拼死握著那根凉透的烤秋刀鱼,胡椒粉早已经被抖得乾淨利索,爱切胆薄,这小孩说完后看起来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大有要用这一尊秋刀鱼当刀,切腹谢罪的意思。而这场景太过无厘头又好笑,他的思绪又一下子飞到很远,楚恕之想,要是早个百八十年见到,随随便便从这熊孩子头顶扯一根毛,好像都能抵了功德枷区区百年的桎梏。然而这样一想又转不对味,自己这是当真真情实意惋惜,还是开始不甘心,不甘心错过了对方的几百年?
这种滋味又湿又沉又新奇,他本就天教懒慢带疏狂,机缘巧合修下尸道后更是离经叛道,长年的黄沙白骨漫过眼窝沥乾水分,五分被逼急的怒火烧尽,心里便再没什么值得去沉淀下的东西。

但是大道理还是讲的出的,年纪小,爱是一瞬间的事,一辈子也是一瞬间的事。
但是楚恕之想都不想,他不怕追几世几百世,也不在乎扛起那点泰山重的执念,更不需要拿自身和他人攀比,浮生茫茫几万年不过弹指须臾,有什么难熬?全凭他一纸心意。如同当年功德枷,阎罗宝殿下,三千鬼差也别想奈何半分便宜,谁又能强迫?只是他想往肩上担,便担上了,如此而已。

他想,这小破孩合该有福有幸,凭什么默默无闻?楚恕之无聊时随手看过所谓的奇闻异志,讲的是有人一杆长棍闹了个天翻地覆。于是他也无端生出要用骨笳大闹一番的想法,要捅破天光乍破一道口子,要扎破地底忘川三千的水,春雷滚滚,新绿的草尖甚至顶破自己坟边枯皲泥土的声音,这才应该是郭长城这傻瓜劳苦功高功比女娲的命。
可楚恕之强啊,他强就强在尸王从来不说人话,喜怒形于色,从来都讲什么这功德枷,又要去阴森森的念留功德何用,好像都是单为自己不公平待遇咬牙切齿。

至于真正被挂念著咬牙切齿的本人呢?
在楚恕之天马行空的乱想时间里已经从惊恐到死灰再脱落为现在勘破红尘的决然,仿佛对方哪怕只是把啤酒罐上捏出微毫的印子,他都可以决然而蛮荒的把自己打包解决,埋进忘川水都浸不透的地底。

楚恕之想,你还有什么好思考的,眼前的人就是你这份又沉又湿的心情。

而现在他的怀裡是切实的重量,放到平日体检还会被数落两句营养不良,他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但好在拥有尸王漫长又不再会无趣迷茫的余生。

值得且足够去小心的,慢慢的想。

os:題目是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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